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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，

到最后才发现，

人生最曼妙的风景，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。

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，

到最后才知道，

世界是自己的，与他人无关。

——杨绛

最近不知道为何，思绪总会回到大学时的实习年代。自从做了妇产科医生后，没有了肝病、肺炎，也不再会遇到传染病、心脏病，接触的都是单一的几种病人。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，大多数医生在投入工作后都会固定在一个科室，从而逐步钻研。可近来实习时的那些人、那些事总在我脑海中萦绕，让我陷入冥想。那是一段永远不会再有的宝贵经历。

大四下半学期，我们的实习生涯正式开始。我们是临床医学系，几乎所有的科室我们都要去实习。紧接着我们被分为三女两男这样的五人小组，开始了历时一年的实习期。

我们的第一站，是当医院。去实习之前，医院一无所知。它是医院，医院差。但是环境那个差哟，它地处嘈杂的居民区中，要穿过医院大门，初看时医院。两幢古旧的大楼，一幢是三层的门急诊大楼，另外一幢是病房大楼。门急诊大楼的历史大概有几十年了，已经发灰了的墙，上面还刷了半人多高草绿色的墙围，构造和采光都极其不合理，走廊七拐八弯，忽上忽下，光线昏暗，很多房间和走道都终年不见阳光，而空气中弥漫着不流通的特殊味道，混着药水味、消毒水味、小孩子的哭闹声、家长们的叫嚷声、护士叫号的吆喝声扑面而来——让人窒息。

我们在病房的最高一层实习，那里是八病区，主要是心内科和肾内科病区，但有时候病床紧张的时候也会兼收呼吸科的病人。病房大楼更老，像是解放前的建筑，它有着宽大的大理石楼梯，木质的楼梯扶手，探出身向上看去可以看到整幢楼的楼顶，而病区里的地面依然保留着旧有的长条木质地板，时间的流逝让地板还原了本来的木质颜色，走在上面嘎吱作响——这里，更像是鬼片的拍摄地。

我们开始学写病历，每天跟着医生查房，记病程记录。那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主任查房，有的主任查起房来滔滔不绝，会当着病人的面把这个病分析到病理学机理，常常一圈病人看下来，时间早已过了中午，下午还要把主任们讲的内容按逻辑归顺了，一条一条写在病程录上；有的主任专门喜欢问问题，要么盯着我们大学生问，要么盯着那些工作没几年的住院医生问，大有不问到你答不出誓不罢休的劲道。

我们所在的病区主要是些先天性心脏病，慢性肾炎，肾病综合症的小孩子，几个月到十几岁不等。有的时候我们要协助医生给小孩子做肾穿来分析肾炎的类型，我们一面安抚什么都不懂的小孩，一面按住不停乱动的身体，而在一旁的家长心疼地手足无措。有些肾病综合症和红斑狼疮的小孩因为服用激素，整个人都胖得不成样子，人又虚弱，玩耍都成问题，只能呆呆的坐在床上。想到这些病的低治愈率，再看看他们真是觉得可怜。

有一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孩非常可爱，那时她已经两岁了，由于患有严重的室间隔缺损，全身营养缺乏，看上去只有半岁多，长得小模小样的，但是五官精致，眉目清秀，像极了外国小孩。她已经数度住院了，每次都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诱发肺部感染入院，这次也是。有一次早上查房的时候我忍不住去逗她，她一看我靠近竟然大哭，然后哭得全身发紫，后来才知道原来她看到穿白衣服的人接近已经产生了恐惧心理，而心脏病的人一哭就容易缺氧，继而浑身发紫，吓得我以后再也不敢去逗她了。

记忆中的另一个印象医院办公环境很差。医生办公室是一间十几平米的大房间，正中间的桌子由几条长桌拼成，上面铺一块白布，周围放了一圈长条凳，我们和整个楼面的住院医生、主治医生一起围坐在桌前工作，写病历，讨论，吃饭，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在这间房间里完成。而那时候儿科医生待遇似乎也不高，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一直保持着值一个夜班3块4毛钱的补助，甚至比我们大学生学校补助的15块钱夜班费都少，医院早已涨到了几十甚至上百块。这大概也是大部分医学毕业生不愿意做儿科医生的一大原因吧，辛苦有余而回报不足。

毕业后我为什么最终会选择妇产科，一部分原因基于我对于国际和平妇幼保健院的好印象。

初春的时候，我们去国际和平妇幼保健院实习。春暖花开，万物一新，医院地处徐家汇商圈，热闹非凡，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。

医院大楼虽然称不上很新，但里面宽敞而明亮，没有传染病和慢性病，完全没有其他科室的那种杂乱。我们每天一早查完房，上午参与手术，下午有时会有病例讨论。春天的午后，我们有空会坐在洒满阳光的房间里帮护士喂成排的小婴儿吃奶，场面很温馨。

我一直保留着对妇产科的好印象，直到最终毕业阴差阳错定了妇产科方向。人有时候会凭着自己的感觉做事，现在想想那种印象也许终究只能算是表象，因为事实证明“金眼科、银外科，累死累活妇产科”这句话是对的。但谁知道呢？在无法深入了解一件事情的时候，你永远无法明白它的本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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